【李灿你又他吗喝高了吧?!】
【神他吗摇摇又滚滚,摇摇我脑浆,捏吗天雷滚滚。】
【好好好,好名字,我认可了!】
【是李灿能干得出来的事,我居然一点也不意外。】
待演唱会名字传出...
黎寨的夜,潮湿而温润,空气里浮动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绿意。李灿赤脚踩在泥地上,裤脚卷到小腿,露出发青的皮肤。他刚从山下徒步上来,背包里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、一本防水笔记本,还有玛娅小孙女那幅画??此刻它被仔细地夹在塑料封套里,贴着胸口。他没带录音设备,甚至连手机都留在了村口招待所。
向导是个十六岁的黎族少年,名叫阿卓,说话带着浓重鼻音,眼神却亮得惊人。“老师傅说今晚有‘唤灵’。”阿卓指着远处黑黢黢的山脊,“但没人敢去看。他们说,听见声音的人,心会空掉一半。”
李灿笑了笑:“那另一半呢?”
“另一半……”阿卓顿了顿,低声说,“会长出新的耳朵。”
山路越来越窄,两旁的芭蕉叶擦过肩头,像无数只湿冷的手在试探。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奇异的气息??不是香,也不是腐味,倒像是雨后老木头内部缓缓释放出的呼吸。忽然,前方林间透出一点微光,是火把,摇曳不定。
他们伏在坡上,不敢再近。
火堆旁坐着一位老人,身形佝偻,脸上刻满纵横交错的纹路,像是树皮皲裂的痕迹。他手里拿着一把细长的竹弓,弓弦极细,几乎看不见。他将弓的一端轻轻抵在唇间,另一端悬空,手指一拨,一声极轻、极颤的“嗡”便荡了出来。那声音起初如蚊蚋低鸣,可随着老人调整口腔形状、吞吐气息,竟渐渐膨胀起来,仿佛一只无形之手在黑暗中拉扯空气,让整个山谷都为之共振。
李灿屏住呼吸。
这不是乐器演奏,而是一场与空间的对话。每一个泛音都像是从不同的方位传来:有时来自头顶树冠,有时似从地底渗出,甚至有几次,他分明感到那音波擦过耳膜,如同蛇信舔舐。更诡异的是,随着旋律推进,林中竟陆续响起回应??先是几声清脆的鸟啼,接着是溪水拍石的节奏,最后连风穿过藤蔓的摩擦声,也都悄然嵌入了这段乐曲之中。
仿佛整座山,正在苏醒。
阿卓浑身发抖,牙齿咯咯作响。李灿却缓缓闭上了眼。他想起了阿拉善的沙丘震动,想起了叙利亚废墟里的《归途》,也想起了丹增格列曾在雪夜里说过的一句话:“有些音乐,不是给人听的,是给天地回话的。”
这一晚,他没有记录,只是坐在那里,任那口弓琴的声音一层层剥开他的意识。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根竹子,在雷雨中弯折却不折断;又梦见自己化作一道气流,顺着山势盘旋上升,最终融入云层。醒来时天已微明,火堆熄了,老人不见踪影,只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,形似半个耳朵。
回到村里,李灿开始打听这位老人的身份。村民支吾许久才道出真相:他叫翁拜,是最后一位掌握“山语调”的口弓琴传人。这种技法讲究“以身为腔,以魂为弦”,必须终生禁语三年、独居深山五年,才能感知山灵的频率。如今全岛只剩他一人还能奏出完整的《唤雨曲》和《送魂谣》。
“但他不会教人。”村长抽着旱烟,眯着眼睛看李灿,“以前有人想学,拜师三年,每天砍柴挑水,结果第四年春天,那人半夜偷偷录了音,第二天就想走。翁拜发现了,当着他面把录音机砸了,说:‘你录的是声,偷的是命。’从那以后,他再不许外人靠近。”
李灿点头,没再多问。
接下来的日子,他住在村小学的空教室里,白天帮孩子们修课桌、补屋顶,晚上则沿着山脚散步,听蛙鸣虫吟,记下每一种声音的出现时间与环境变化的关系。他还学会了用黎语说“谢谢”和“安静”。有一次,他在溪边洗衣服,看见翁拜远远走过,背影瘦削如枯枝。他没有打招呼,只是低头搓洗衣物,水流哗哗,泡沫翻滚。可就在他抬头晾衣的一瞬,发现那老人曾停留过的石头上,留着一小撮新鲜的竹屑。
他知道,那是回应。
一个月后,台风预警发布,全岛进入戒备状态。气象台预测将有强降雨引发山洪,政府组织村民撤离。李灿本可随车下山,但他选择留下。他说服村长让他协助留守巡查,并主动提出去最偏远的三户人家通知转移。
那天夜里,风雨大作。闪电劈开天幕,雷声滚滚如战鼓。李灿披着雨衣,在泥泞中山路跋涉,终于完成最后一户的确认。返程途中,他忽然听见一阵极其微弱的琴音穿透风雨,从高处传来。
他逆风而上。
狂风撕扯着树木,雨水横着打在脸上,几乎睁不开眼。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,不再是单一的振动,而是层层叠叠,宛如千军万马在云端行进。当他终于攀至半山腰的一处岩台时,看到了一生难忘的画面:翁拜跪在暴雨中,双手捧着口弓琴,嘴唇紧贴共鸣点,整个人像一座即将倾塌却仍倔强挺立的碑。他的身体剧烈颤抖,嘴角渗出血丝,可那琴声却愈发雄浑,仿佛在与风暴角力,在向苍天请愿。
李灿突然明白了??这不是表演,也不是传承,而是一次祭祀。一场用生命换取安宁的献祭。
他没有冲上去阻止,也没有试图靠近。他知道,此刻任何打扰都是亵渎。他只是脱下雨衣,跪在十米开外的泥水中,低下头,双手合十,像聆听圣谕般承受着那穿越风雨而来的乐章。
那一夜,台风路径突变,中心偏移八十公里,黎寨仅受局部暴雨影响,未发生重大灾情。次日清晨,救援队上山时发现翁拜倒在岩台上,体温尚存,但已无法言语。李灿守在他身边三天三夜,喂水、擦身、低声哼唱他曾录下的那些古老旋律??蒙古长调、苗族葬礼歌、阿拉姆语《归途》……奇迹般地,第四天黎明,老人睁开了眼睛。
他第一句话是对李灿说的,用的是汉语,缓慢而清晰:“你……听得见。”
李灿点头。
老人抬手,从怀中取出一支小小的竹制口弓,通体漆黑,表面布满细密裂纹,像是经历过无数次烈火淬炼。他将它放在李灿掌心,指尖微微颤抖:“这不是给你玩的。它是钥匙。打开山门的钥匙。你要答应我,不许让它变成舞台上的杂耍,不许拿它换钱,不许教不会疼的人。”
李灿握紧那支琴,感觉它烫得像一块炭火。“我答应您。”他说,“但我不会弹。”
老人笑了,眼角挤出深深的沟壑:“你会的。当你真正疼过,就会懂。”
翁拜康复后搬进了村养老屋,不再进山。李灿也没急着离开。他开始系统学习黎语,尤其是关于声音的词汇??他们称风声为“林喘”,称心跳为“地脉跳”,称梦中听到的声音为“魂先走”。他还跟着村里的篾匠学做竹器,亲手试制了七把口弓琴,每一把都在调试中断裂,直到第八把,才终于发出一丝接近记忆中的颤音。
他依旧不用电子设备录音,但在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声音日记。其中有一页这样写道:
> “我们总以为保存文化,就是把它冻起来。拍视频,存云端,建博物馆。可真正的传统,从来不在容器里,而在温度中。
> 它是你饿极了闻到米饭香时的泪水,是你听见祖母咳嗽声突然停下脚步的心悸,是你明知无人倾听,仍对着山谷唱完一首老歌的固执。
> 所以我不再追求‘完美录制’。我要让自己成为那个能被触动的人,而不是那个只想采集标本的人。”
半年后,“百人百声”第二期招募启动。李灿亲自前往海南民族中学宣讲。台下坐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,眼神好奇又警惕。有人举手问:“你见过鬼吗?听说会口弓琴的人都能看到山神。”
他摇头:“我没见过鬼。但我见过比鬼更可怕的东西??遗忘。一个孩子忘了爷爷的名字,一首歌没人再唱,一段历史连讲述的人都没了。那才是真正的死亡。”
又有学生问:“那你为什么不去电视台?上节目,让更多人知道这些?”
他沉默片刻,反问:“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??特别想告诉一个人一件事,可话说到嘴边,却发现对方已经在刷手机,根本没在听?”
教室安静下来。
“我现在做的,就是在等人们愿意放下手机,真正抬起头来听的那一刻。也许十年,也许二十年。但只要还有一个人肯听,我就继续讲下去。”
宣讲结束时,阿卓走上台,递给他一把新做的口弓琴。竹身光滑,弓弦紧绷,吹口气都能听见轻微震颤。李灿接过,放在唇边,深吸一口气,尝试奏出第一个音。
失败了。声音干涩、破碎,像枯叶落地。
台下没人笑。大家都静静看着他,仿佛在看一个笨拙却真诚的孩子。
他放下琴,笑着说:“看来,还得再练几年。”
当天傍晚,他独自登上当初听见《唤灵曲》的山坡。夕阳熔金,群山如墨。他盘腿坐下,取出那支翁拜赠予的黑竹琴,轻轻拨动琴弦。这一次,他不再急于发声,而是先让自己沉下去,沉到肺腑深处,沉到血脉流动的节奏里。然后,他缓缓开启口腔,调整舌位,让气息如溪流般平稳通过。
一声悠长的“嗡”终于升起。
起初微弱,继而扩散,如同涟漪推开水面。紧接着,第二个泛音浮现,第三个音色加入,竟隐隐形成一段不成调却饱含情绪的旋律。远处树林里,一只鹧鸪应声而鸣;溪水似乎也改变了流速,与这声音暗合节拍。
他知道,这不是技巧的胜利,而是心的抵达。
他没有回头,但能感觉到身后岩石上,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。是翁拜。老人拄着拐杖,嘴角扬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。
李灿继续演奏,直到暮色完全吞没山野。
当晚,他在日记本上画了一幅简笔画:两个人并肩坐在山顶,一人持琴,一人静听,脚下是绵延不断的山脉,头顶是浩瀚星河。旁边写着一行字:
> “传承不是接力赛,而是篝火晚会。每个人都可以添柴,也可以围坐。重要的是,火不能灭,而听的人,永远比唱的人更接近永恒。”
数日后,文旅集团再度登门,态度缓和许多。这次他们带来了一份全新方案:放弃明星加盟与大型剧场,改为在黎寨附近建立一座“声音生态馆”,由当地村民自主运营,展示包括口弓琴在内的十余种濒危声音技艺。投资缩减至三千万,且承诺收益百分之七十归社区所有。
负责人诚恳地说:“我们重新思考了很久。你说得对,活人不能做成标本。但我们能不能试着,让标本重新呼吸?”
李灿看了整整三天方案书,最终提了一个条件:“去掉所有‘沉浸式体验’‘打卡圣地’这类词。这里不是景点,是家园。”
对方答应了。
项目启动当天,李灿站在奠基仪式现场,手中仍无话筒,也无演讲稿。记者追问感想,他只指向远处山坡:“等明年春天,你们再来听风吧。”
冬去春来,第三期“百人百声”学员名单公布。其中有一位聋哑女孩,来自贵州侗族村寨。她无法听见多声部大歌,却能通过地板振动分辨不同声部的节奏。她用手语描述那种感受:“高音像蝴蝶扑翅,低音像牛踩泥塘,中间那个声部……像妈妈抱我睡觉时的心跳。”
李灿亲自批准她的申请,并附言一句:“听不见的人,往往听得最真。”
某夜,他在北京寓所整理旧物,无意翻出那支三年未启用的录音笔。金属外壳冰凉,按钮略显滞涩。他盯着它看了很久,最终轻轻按下“录制”。
房间里一片寂静。
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,窗外偶尔驶过的汽车引擎声,以及他自己缓慢而深长的呼吸。
他对着麦克风,轻声说:
“你还记得第一次听见风是什么时候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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