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二七、幼崽

事实证明,像保罗先生这样能把兔子帮开成“股份制”的老狐狸,在为人处世方面还是有点东西的,
当他中午坐着马车提前进场的时候,依旧又把那头美洲豹给重新带了回来。
韦恩刚知道的那会儿还有点诧异,觉得这家伙连征收税费都愿意配合,怎么反而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跟自己杠上了,
等实际过去一看,才发现人家确实有人家的道理,没想到保罗先生弄来的居然是只美洲豹的幼崽,体型目前也就跟接近成年的土狗差不多,感觉距离断奶都没多久。
小家伙被带到了陌生的环境里,这会儿显得有些紧张,谁靠近了都哈气,还时不时地作势要扑咬,
可惜伊妮莎目前还没过来,它此时碰到的人是琳娜,而琳娜在收拾熊孩子方面是很有经验的,这会儿正蹲在河岸边跟小豹子互相哈气,仿佛是在告诉它,到底谁才是这里的孩子王。
小豹子跑又跑不掉,扑了又反复被摁倒毛,旁边还有一圈乌鸦在围观,总之是挺没面子的,慢慢地都有点低头俯身,不敢反嘴的样子了。
韦恩也不好说到底是不是“宠物似主人”,明明侦探社里的游隼或者猫头鹰才是正儿八经的猛禽,但游隼压根都没打算要跟小豹子靠近,就远远地在树上保持警惕,出来放风的鸽子们更是一看到豹纹就立马集体飞走,
反而是其中混了一只渡鸦的乌鸦群,看起来胆子都特别肥,它们集体落在了小豹子够不着的地面近处,要是被小豹子盯上了,它们就保持距离假装四处看风景,小豹子稍微一扭头,没被盯着的乌鸦还偷偷往前凑,像是在玩什
么刺激的极限运动似的。
注意到韦恩走近,在稍远处看着琳娜玩小豹子的保罗先生便开口解释道:“这是商船带回来的幼兽,母兽因为袭击了横穿中部地狭的商队,已经被护卫们变成了兽皮。我觉得如果想要驯养的话,这么大的幼兽应该是最好的,
错过了可惜。”
保罗先生此时也没聊“礼物为什么会被退回去”的问题,“韦恩先生要是感兴趣的话,我可以用跟商船购买的原价卖给你,不然就只能把它重新退回去。它是需要用鲜肉来喂养的,我可养不起这么麻烦的小家伙。”
这种程度的人情,韦恩还是愿意接受的,到时候也好还,示意道格再额外加上一点“中介费”以后,保罗先生的一个跟班就跟着道格拿钱去了,
此时两人身边的近处没有旁人,保罗先生也算交付了善意,于是就开始聊起了正事:
“我听说韦恩先生最近在艾尔兰人的社区里,让人组织成立了一个劳工工会,而且这个作坊,目前也在面向码头区的其它地盘招募工人。韦恩先生是打算按照这个模式,把‘工会’推广到整个码头区里吗?”
这个话题其实是稍微带点风险的,从某种意义上来讲,对于黑帮们而言,这或许就是另外一种形式的“地盘兼并”,
而今天的黑帮大会,韦恩想说清楚的本来就是这件事情:“对。我希望能把码头区的劳工们整合起来,让他们组建起属于自己的工会??但我必须声明的是,这些工会可以按照不同的行业或者区域、码头来组建,我们侦探社
只是想要搭起这个框架来而已,和它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隶属关系。
“侦探社不会介入它们的内部管理,也不会从中获取收益,现在各码头或者各地盘已有的运作模式也不会骤然发生太大的改变。”
见韦恩再次把关系撇得这么清,保罗先生这回并不像之前那样“点到为止”,而是继续往下问:
“看起来韦恩先生并没有要吃掉其它帮派的打算。可是把帮派换成‘工会',无非就是换了个称呼而已,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呢?”
韦恩摇头:“工会不是帮派。按照我的想法,工会虽然并不排斥帮派成员的加入,但它们的主体应该是普通的劳工或者从业人员,跟帮派应该是不同的两种东西。
“至于组建它们的意义,则是想给码头区的秩序加上一道安全绳’??哪怕是规模最大的艾尔兰暴力团,在面对社区民众集体声讨的时候,目前都不得不选择退步??这就是民众们组织起来之后所具有的力量,它是用来提醒
帮派们,行事不能太过分的。”
往简单了想,工会要做的事情,其实就跟这年头美利加的不少基层教堂差不多,
劳工们定期聚聚,有事情可以互相知会,有意见也可以彼此转达,谁要是突然不见了,也更容易被注意到,
这样黑帮们就不能再简单地分头对着分散的普通劳工们“以多欺少”,外来的非法移民也起码有个落脚留名的组织,那么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,大概就不会再那么容易被黑帮悄无声息地掩盖过去。
换个说法,这些“工会”其实就是属于劳工们和非法移民们的互助组织,官方不想管,他们就得自己帮自己,
艾尔兰暴力团原本也是这样形成的,只不过由于寄生在其中收保护费,久而久之就黑帮化了。
侦探社则跟社区的民众们疏远得恰到好处,坏处是不属于他们中的“自己人”,可能永远都获得不了那种基于地域、语言或者种族的认同感,
但好处则是侦探社会显得更客观中立,更容易变成那种“你来帮忙评评理”的外来仲裁者。
韦恩觉得这个方案,应该也不容易引来里士满那些先生们的关注,
想要让他们觉得侦探社“干净”的办法有很多种,韦恩选了自己觉得最靠谱的做法,那就是侦探社在这方面真的很干净,压根没打算成为一个新的黑帮。
保罗先生听完之后略作沉吟:“难怪之前我答应说兔子帮将会彻底杜绝某些做法的时候,韦恩先生你那么轻易就接受了。原来韦恩先生到时候是打算直接询问她们的意见,而不是只从帮派这边获取消息。”
韦恩点头:“我们侦探社的人手毕竟有限,有些事情当然还是得让他们自己去做。往好了想,如果只是出现了一般的小摩擦,就算有所谓的‘工会存在,普通人估计依旧不敢轻易得罪帮派,自己受点委屈也就罢了。
“但要是确实发生了恶性事件,比如说发生了命案、恶意伤害案,又或者不想从业的人被迫从业”了,也总要给他们一个相对有效的解决途径才行??毕竟保罗先生你答应过我的,说以后将会约束手下的行为,不是吗?”
信任不能代替监督嘛。
保罗先生稍微思考了一会儿:“对于我们帮派来说还好。不过有些帮派跟我们不同,他们没有自己的生意,估计就不会这么容易接受了。”
韦恩觉得这话在理:“很多帮派不是都跟那些码头、仓库的主人,又或者是跟某些里士满城中的先生有交情吗?如果他们能给劳工们拉到更多、更稳定的工作,或者能给劳工们提供相应的权益,那么哪怕帮派在中间收取一定
比例的‘中介费,劳工们应该也依旧是会愿意负担的。
“至于某些连这些都做不到,只能单纯通过压榨他人来维持存在的帮派,那我觉得它们早晚都注定会消失??我不介意让那个时间点来得更早一些。”
有些事情哪怕是到了现代社会,都还是没办法完全避免,人们想入行的时候,依然免不了额外得交这个费那个费的,有一些确实有它们存在的道理,有一些就让人只想问候对方的全家亲属,
但至少有一点,“占坑收费”和“有偿便利”,跟“暴力胁迫”和“人身威胁”之间毕竟隔着距离,前两者可以慢慢改善,后两者就活该被收拾。
韦恩对于那些提供“红灯区服务”的从业人员,也抱着类似的看法,有人有需求,有人又愿意赚这份钱,那他也不去劝,
不过要是人家不乐意,而有些人却用非正规手段逼着人家去做,便是另外一个性质的事情了。
保罗先生听到这里,不由得环视起了会场附近的情况:“待会这么多帮派的头目过来,应该不至于会打起来吧?”
“放心吧。今天大家以交流为主,觉得无法接受的人随时可以提前离场,顶多大家以后再用自己的办法去‘私下交流,没必要当场翻脸。我认为现场的秩序还是可以保证的。”
为了表面上的和谐,今天的黑帮大会是按常规聚会来举办的,既不搜身,也不用交武器之类,还可以带跟班,免得那些黑帮分子们不敢来,
所以韦恩最先给黑帮大会安排的,就是现场的安保布置。
探员们占了主场优势,随便一掏就是枪,连烈性炸药都备着,压根不担心火并,
哪怕是往最坏的方向去考虑,突然冒出了类似杰森之类的非凡者,都有等下会过来的伊妮莎和已经在现场的琳娜当底层保险??不然韦恩为什么要等围墙建得差不多了才开会,还不是防人之心不可无。
他在码头区可是半夜被人埋伏过的,不念叨又不代表不记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