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野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,很明显,这个孙德茂是在跟无垠沙域的人暗中勾结。
可问题是现在除了这个白婕的证词之外,没有其他任何证据。
要想扳倒孙德茂,这点东西可是远远不够的。
“公子,...
赵良将血钥贴身藏入怀中,那玉质冰凉如死水,却隐隐透出一丝搏动般的热意,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沉睡。他不动声色地坐下,目光扫过钟离昧手中的漆木匣??匣底刻着一道极细的符纹,形似北斗倒悬,中央一点殷红如血泪滴落。
“四幽宗……”赵良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,“他们以‘破礼灭纲’为宗旨,视浩然之气为虚伪枷锁。若真让他们毁了天枢封印,天地正朔崩解,万灵皆沦为混沌刍狗。”
“正是如此。”钟离昧点头,“而更可怕的是,我们怀疑他们已在朝中安插内应。前日御史台弹劾兵部尚书通敌,证据确凿,可那奏章笔迹经我司暗查,竟出自一名早已被处决的儒门叛徒之手??此人十年前便该魂飞魄散,怎可能执笔?”
赵良眸光一凝。
魂魄不灭,还能代人书写?这已非寻常邪术,而是触及“名册定命”的禁忌领域。天下士子功名、生死簿录,皆由文曲星殿掌管,若有人能篡改命书、伪造亡魂执笔,那便是动摇国本的大患。
“所以你们需要一把不受体系束缚的刀。”赵良冷笑,“既能斩妖除魔,又不会被官场规则绊住手脚。”
“聪明。”钟离昧缓缓合上木匣,“你既是校尉,又是孤臣。无门无派,无根无基,反而最干净。”
赵良站起身,走到窗边。晨光微熹,照见檐下铜铃上残留的一缕黑雾,那是昨夜归途时附着其上的东西,此刻正悄然蒸发,化作淡淡的腥臭。
“东市那具尸体,还未收殓?”他问。
“未动。”钟离昧道,“按您的吩咐,原地封锁,四周布下三重结界,连苍蝇都飞不进去。”
“好。”赵良转身,眼中寒光乍现,“带我去看看。”
***
半个时辰后,两人策马再临东市荒野。
断槐依旧横卧焦土之上,四周结界泛着淡金色波纹,宛如蛛网笼罩。空气中仍弥漫着焦腐之味,但更为刺鼻的是一种类似墨汁燃烧的气息??那是文字被强行抹去时留下的“文烬”。
赵良跃下乌骓,蹲在尸身旁细细查看。
死者面容枯槁,皮肤呈青灰色,五脏虽焚尽,胸腔却未破裂,说明火焰来自体内爆发。他轻轻掀开衣领,在颈后发现一枚极细微的刺青:半枚残月,环绕七颗小星。
“七星伴残月……”钟离昧低声念道,“这是四幽宗外围死士的标记。但他们通常只出现在北境边关,怎会潜入京城?”
赵良不答,只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纸,覆于死者额心,默念《安魂咒》。片刻后,纸面浮现一行扭曲字迹:
**“钥不可启,门不可开,血祭之后,万象归虚。”**
字迹刚成,骤然自燃,化为灰烬随风飘散。
“他在警告我们。”赵良沉声道,“或者说是……残留意识在反抗某种控制。此人并非自愿赴死,而是被人用秘法驱使至此,作为炼阵祭品。”
“炼阵?”钟离昧皱眉。
“不错。”赵良指向地面焦痕,“这不是单纯的阴火焚脏,而是‘逆文火’??以人体为炉,焚烧记忆与信念,提炼出对抗正气的精神毒素。而目标,正是《正气歌》所代表的浩然传承。”
他忽然抬头看向远处老槐树桩,瞳孔微缩。
昨夜他刻下的“赵”字边缘,竟长出了细密的黑色菌丝,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,正一点点吞噬那个名字。
“不好!”赵良疾步上前,拔刀斩向树桩。
刀锋落下瞬间,菌丝猛然暴起,化作一张人脸形状,嘶声尖叫:“你阻不了……子时将至……钥匙已动……门即将醒……”
话音未绝,已被赵良一刀劈碎。
黑雾炸裂,腥风扑面,随即消散无踪。
“它在吸收你的意志印记。”钟离昧神色凝重,“你在树上留下‘赵’字,本是宣示主权,但它却借此感知到了你的存在,并开始模仿、侵蚀。若非你及时察觉,恐怕今晚子时,它便会借你之名,伪造一道‘正义诏令’,蛊惑百姓自焚献祭!”
赵良沉默片刻,忽然冷笑:“它们怕我,所以要污我之名。”
“不止是你。”钟离昧低声道,“所有可能阻止天枢开启的人,都会成为目标。包括……那位失踪多年的‘南陵先生’。”
“谁?”
“二十年前,曾有一位游方大儒,遍访天下忠烈遗迹,收集冤案卷宗,欲著《贞烈志》以正史纲。朝廷忌其声望,将其贬谪西南瘴地,从此音讯全无。但据传,他曾留下一句预言:‘当正气成毒,忠魂化鬼之时,天枢将现,而持钥者,必出于海隅贱民之中。’”
赵良心头一震。
海隅贱民?
他出身采珠?户,世代浮居南海,终年不得登岸,被视为“水上之鬼”。母亲临终前告诉他,父亲并非官员,而是一名私撰野史的落第举子,因揭露盐铁贪腐被灭门,唯有怀胎的妻子侥幸逃脱。
难道……自己竟是预言中的“持钥之人”?
“别想太多。”钟离昧似看穿其心事,“命运可以指引方向,但决定结局的,永远是选择。”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。
一名玄镜司探子飞驰而来,滚鞍下马,脸色惨白:“报!城南慈恩寺突发异变!寺中五百僧众集体昏厥,唯独方丈一人端坐莲台诵经,双目流血,口中反复呢喃同一句话??‘子时启钥,血染青天’!且……且大雄宝殿梁柱之上,凭空浮现一行朱书:‘赵良不死,天枢不开’!”
赵良闻言,浑身一凛。
对方不仅知道他的名字,还点明了他的生死与天枢之间的关联!
“这是挑衅,也是试探。”钟离昧冷声道,“他们在逼你现身,逼你行动。一旦你踏入寺庙,便落入他们的节奏。”
“可若我不去呢?”赵良缓缓握紧刀柄,“任由五百僧人性命不顾?”
“他们会杀更多人。”钟离昧直言,“直到你出现为止。”
赵良闭目片刻,忽而睁开,眼中已有决断。
“备船。”他说,“我要回南海一趟。”
“什么?”钟离昧愕然。
“四幽宗既然追着《正气歌》做文章,那就说明他们惧怕真正的忠烈记忆。而我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那只紫贝匣,至今未曾打开。她说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遗物,唯有回到出生之地,以?户祭海之礼才能开启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你要放弃眼前局势,去寻一段陈年旧事?”
“不。”赵良摇头,“我是要去找‘源头’。若《正气歌》之力源自历代英魂共鸣,那它的最初烙印在哪里?为何有人能篡改它?为什么忠魂会变成怨鬼?这些答案,不在庙堂卷宗里,而在那些被遗忘的海上碑文之中。”
钟离昧久久无言,终是叹息一声:“我会上报大司镜。但你要记住,从现在起,你已不在官方序列之内。若有差池,无人救援。”
“我本就是孤魂野鬼。”赵良淡淡道,“何须援手。”
***
三日后,一艘无旗小舟悄然驶出京口码头,顺江而下,直奔东海。
船上仅有一人一马。踏雪乌骓立于船尾,四蹄稳如磐石,眼中竟闪烁着奇异的金芒??那是灵觉觉醒之兆。赵良立于船头,手中握着一枚贝壳打磨的罗盘,指针不住颤动,始终指向东南深处。
海风咸涩,吹乱了他的发。
他取出怀中拓本,轻轻摩挲。昨夜临行前,他再次诵读《正气歌》,却发现第三句“下则为日星”竟微微发烫,仿佛回应某种遥远召唤。
与此同时,京城慈恩寺中,那位流血诵经的方丈突然停止呢喃,嘴角勾起诡异微笑,轻声道:
“来了……钥匙动了……天枢……要醒了……”
而在南海某座隐秘环礁之下,一座沉没千年的石殿静静矗立海底。殿门紧闭,门楣镌刻八个古篆:
**“天地正气,永镇沧溟。”**
门前台阶上,层层叠叠堆满了死去的海鸟与鱼类,尸体排列成一个巨大的“启”字。
血,正从缝隙中缓缓渗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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