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悟空呲牙眦目的模样,确实狰狞凶恶,杀气四溢,可是配上他的手编草裙,却变得像是井底之蛙口出狂言的滑稽。
朱六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孙悟空看了过去,一双金睛洞穿真相,意外的说道:“小姑娘,你是???...
风起时,昆仑墟的檐角铜铃轻响,像是回应着宇宙深处那座无形桥梁的脉动。夜已深,万籁俱寂,唯有黄庭观前的长明灯仍在燃烧,火光摇曳,映出林清瑶伏案的身影。她手中笔未停,墨迹在宣纸上缓缓铺展,如溪流汇入江海。
《黄庭志》最后一卷即将成书。
“今日星轨偏移三分,地脉波动自南岭传来,似有异象萌生。”她低声自语,抬眼望向窗外。天穹之上,那颗三年前悄然亮起的新星,如今已稳定闪烁,宛如一只睁开的眼睛,静静注视人间。
她并不知道,就在这一刻,往生井底的寒泉突然泛起涟漪。
不是风吹,不是地震,而是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,在执念尽头轻轻呼吸。
秦风正坐在祠堂外的石阶上,披着一件旧棉袍。冬至刚过,霜雪覆野,他的眉梢沾着冰晶,却毫无察觉。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夜,像一尊与岁月同朽的雕像。可就在那一瞬,他猛然睁眼??心脏猛地一缩,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。
他听见了。
不是声音,也不是幻觉。是小婉的声音,从井底传来。
“哥……你还记得花开了吗?”
秦风浑身一震,手指狠狠掐进掌心。这不该存在。三年前终焉之门崩解后,所有执念归安,往生井早已不再吞噬记忆,只余下宁静回响。可这一次,那声音如此清晰,带着温度,带着笑意,甚至还有童年院墙外桃枝绽蕊的香气。
他缓缓起身,脚步迟疑,却又坚定。
他知道跳下去未必能见到她,但他也知道,若不跳,这一生都将困在这台阶上。
他跃入井中。
没有坠落感,没有黑暗。相反,他落入一片春日原野。桃花纷飞,溪水潺潺,远处茅屋炊烟袅袅。一个小女孩蹲在田埂边,手里捏着一朵野花,回头冲他笑:“你来啦。”
秦风跪了下来,泪水无声滑落。
“小婉……”
“我一直都在等你明白一件事。”她站起身,小小的手拉住他的衣袖,“我不是因为你没能救我而痛苦,我是怕你为了我,忘了活着。”
“我没有忘。”他哽咽,“我每年来看你,就是为了记住怎么活下去。”
“可你还缺了一块。”她摇头,“混沌之心调和五印,开启原初之锚,你以为那是终结?不,那是开始。守终者消散,虚无退去,但‘终结’本身并未消失。它只是换了个形态,藏进了人心最深的地方。”
秦风怔住。
小女孩指向他的胸口:“你在害怕。”
“我?”他苦笑,“我已经走过星桥,面对过宇宙的终焉,还有什么好怕的?”
“你怕再次失去。”她眼神清澈,“你怕下一个人走的时候,你又来不及伸手。所以你把自己锁在责任里,不敢爱,不敢信,不敢松一口气。你以为这是坚强,其实这是逃避。”
秦风如遭雷击。
他忽然想起这三年来的种种:他拒绝重返黄庭观主之位,推说“心印已散”,实则不愿再承担统领众人的重量;他对林清瑶欲言又止,几次走到门口又转身离去;他在梦中反复看见夜幽兰倒在血泊中,小雪化作冰雕碎裂,胡修吾的老杖折断,炎无极被雷火反噬焚尽……每一个画面,都是他内心恐惧的投影。
原来迷心瘴从未真正离开,它只是换了名字,叫“愧疚”,叫“责任”,叫“孤独”。
“小婉……”他颤抖着伸出手,“我该怎么办?”
“接受它。”她握住他的手,温暖如初,“接受你会痛,会软弱,会哭。黄庭之道,不是让你变成神,是让你做回人。五心归位,不只是力量合一,更是灵魂完整。”
话音落下,原野开始消散。
秦风猛然惊醒,发现自己躺在井边,浑身湿透,唇角结着薄霜。晨光微露,照见他眼角残泪。他缓缓坐起,胸口那枚混沌之心竟在此刻微微震颤,银线不再是冷光,而是泛出一丝暖意,如同血脉搏动。
他知道,自己回来了。
不只是从井里回来,是从七年的执念牢笼中走了出来。
他站起身,拍去尘土,朝着昆仑方向迈步而去。
与此同时,北冥渊底的归心阁中,小雪正在教导一名新入门的少女如何感知内心的冰与火。
“闭眼。”她说,“感受你最深的恐惧。”
少女颤抖着开口:“我……我怕被抛弃。小时候娘病死,爹把我卖给巫医,他们用针扎我额头,说要驱邪……我逃出来时,脚底全是血。”
小雪点头:“很好。现在,看着它,不要躲。”
少女咬牙坚持,忽然尖叫一声,整个人瘫倒在地。小雪正欲上前,却见自己眼前骤然浮现幻象??
依旧是那座白袍加身、立于尸山之上的“她”。但这一次,对方嘴角勾起诡异微笑:“你以为你赢了吗?归真心印?可笑!真正的归来,是彻底斩断过去!你还在教别人面对恐惧?你自己呢?你敢面对秦风有一天也会离你而去的事实吗?”
小雪瞳孔一缩。
寒气自发间炸开,整座冰庙瞬间凝结成镜面世界。她站在中央,四周倒映出无数个自己:有北冥渊底哭泣的小女孩,有昆仑之战手持冰刃的战士,有如今身穿素袍的师父……每一个都在质问她。
“你真的放下了复仇吗?”
“你真的不怕孤独吗?”
“你真的相信,有人会永远留在你身边吗?”
她沉默良久,终于开口:“我不信任何人会永远留下。但我信,只要我们此刻的选择是真的,那这份真就值得守护。”
她抬手,指尖轻触最近一面冰镜。
“我不是为了依赖谁才变强,也不是为了报复谁才活着。我是为了我自己,选择成为我想成为的人。哪怕明天他走了,我也仍是吾。”
冰镜轰然碎裂。
刹那间,归真心印光芒大盛,一道纯粹的蓝光冲天而起,直贯苍穹。
几乎同时,西域千佛窟内,夜幽兰正在修补壁画中第五人的身影??那是秦风背对星空、仰望远方的一幕。颜料刚涂上去,便自行剥落。她皱眉再试,依旧如此。
“不对劲。”她低语。
忽觉心头剧痛,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被人猛然扯断。她踉跄后退,扶住石壁,冷汗涔涔而下。
千佛窟深处,那幅她从未敢完成的壁画??自己化作壁画、伸手触光的画面??竟然开始流动。色彩重组,线条延展,她的形象竟从凝固中苏醒,缓缓转头,看向现实中的她。
“你一直在逃避。”画中人开口,声音空灵,“你说你要寻光,可你真正寻找的,是结束。你怕永生被困于此,怕千年之后仍无人记得你的名字,怕一切努力终将湮灭。所以你宁愿提前接受结局,把它变成宿命。”
夜幽兰喘息着:“我不是……”
“你是。”画中人微笑,“但没关系。正因为害怕,才需要继续走。黄庭不在终点,而在每一步明知可能徒劳,却依然前行的路上。”
她伸出手,穿过石壁,轻轻抚过夜幽兰的脸颊。
“别停下。光不需要名字,但它需要传递。”
壁画再度静止,唯有一粒金粉悠悠飘落,落在夜幽兰掌心,化作一枚微型心印??正是“寻”之本源。
她握紧拳头,泪水滑落。
“我不求答案了。”她轻声道,“我只愿一直走在路上。”
南岭瘴林学堂中,胡修吾正带领一群少年在雨中耕田。泥泞满身,无人抱怨。忽然,天地变色,乌云翻滚,一股古老气息自地底升起。
他拄杖而立,面色凝重。
“孩子们,停下。”他沉声说,“今天不种稻,种信念。”
话音未落,地面裂开,一条由枯骨与藤蔓交织而成的巨大蛇影破土而出,嘶吼震动山林。这是瘴毒与怨念融合后的终极形态??“迷心兽”,曾是当年神像意志的残渣,如今借众生杂念重生。
“你们怕吗?”胡修吾问弟子们。
一个瘦弱少年举起锄头:“怕!但我更怕回去当乞丐,饿死在路边!”
胡修吾大笑:“好!记住这怕,也记住这不甘!”
他高举木杖,青玉印“破妄”绽放碧光,脚下泥土瞬间化为沃野千里之象。他吟诵祖传农咒,声如春雷:
“一粒种,千滴汗,
犁开冻土迎朝阳。
纵使天地皆负我,
我亦报以稻花香!”
万千泥土精魂响应召唤,凝聚成巨掌,将迷心兽牢牢压制。少年们齐声呐喊,各自以心中所念注入土地??有人想着母亲熬的粥,有人记着父亲修的篱笆,有人梦见妹妹笑着奔跑……
大地轰鸣,万物复苏。
迷心兽哀嚎着化为灰烬,随风而散。
胡修吾跪地,双手深深插入泥土,老泪纵横:“我回来了……我真的回来了。”
焚天坑边缘,炎无极正指导几名少年控制体内雷火。一人失控,火焰暴走,眼看就要伤及同伴。炎无极闪身挡在前方,单手按住狂躁火流,任其灼烧手臂。
“疼吗?”他问那少年。
“疼!太疼了!我想把它全放出来!”少年咆哮。
“那就放啊!”炎无极怒吼,“然后呢?烧死朋友?烧毁家园?像当年的我一样,一辈子活在后悔里?”
少年崩溃大哭。
炎无极蹲下身,握住他的手:“老子也疼。每晚做梦都听见挚友最后一句话。可正因为我疼,我才懂克制的意义。火不是用来毁灭的,是用来照亮黑夜的。你心里那团火,不是怪物,是你还活着的证明。”
他抬起手臂,焦黑皮肤下竟有金焰流转,非是暴烈,而是温润如阳。
“看,我学会了和它共存。”
雷火塔顶端,九名少年同时盘膝而坐,九道火焰升腾交织,形成一朵巨大的莲形火云,久久不散。
昆仑墟顶,林清瑶合上最后一卷《黄庭志》,抬头望天。
五道光柱自四方八面升起??北冥、西域、南岭、南荒、焚天坑,尽数汇聚于昆仑。混沌之心悬浮半空,银光流转,竟开始自主旋转,仿佛在呼应某种更高层次的律动。
她轻叹:“原来,这才是真正的五心共鸣。”
就在此时,秦风踏上了昆仑之巅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走到她面前,深深一拜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他说。
林清瑶含泪而笑:“我知道你会。”
两人并肩站立,仰望星空。那片新生宇宙中,桥梁仍在延伸,每一节都由凡人的选择铸就。医院里的老人康复出院,牵着孙女的手走进公园;沙漠旅人带回绿洲水源,村庄重建炊烟再起;监狱铁栏拆除,父子相拥而泣;实验室里,科学家启动新项目,标题写着:“星际移民计划?第一阶段”。
平凡,却不凡。
因为每一个决定背后,都有一个“愿意”的灵魂。
秦风取出混沌之心,五枚心印自动环绕其周,缓缓交融。这一次,不再是为了对抗什么,而是为了传承。
“黄庭不应属于某一个人。”他说,“它该属于每一个在黑暗中不肯熄灭的人。”
他将原初之印轻轻放入昆仑碑底,封入地脉核心。
“从今往后,谁都能触及它??只要他们心中尚存一点不愿放弃的光。”
林清瑶取出《黄庭志》,放在碑前。
“我会把它交给后来者。”她说,“不是作为教条,而是作为见证。”
风起了。
吹过山川,吹过城池,吹过孩童仰望星空的眼眸,吹过老人讲述往事的唇边,吹过恋人相视而笑的瞬间。
黄庭不在天上,不在经书里,不在某个人的心脏中。
它在每一次心跳之间,在每一次选择之中,在每一次明知会痛却仍愿伸手的刹那。
宇宙深处,那座无形桥梁继续延伸,不知通往何方,也不问归期。
因为它本身就是归途。
只要还有人愿意相信明天,愿意为他人点亮一盏灯,愿意在废墟中种下一朵花??
那么,无论多少纪元轮回,无论多少文明兴衰,无论多少星辰熄灭,
黄庭,永存。
就像那个盲童仰望夜空时的笑容,纯粹,明亮,毫无犹疑。
妈妈说得对。
你看,那是有人在远方,为你点亮的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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