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3章 树战

周冷沿着树干一路奔跑，一跃而上，母树之巅，映入眼帘。
在虚神力量的冲击下，巨大的母树树冠宛如鲜花绽放。
参差不平的母树树冠，被轰成内凹的盆地，直径四五公里。
焦黑的盆地中心，母虫破碎...
鲜血顺着骨阶蜿蜒而下，像一条条暗红的蛇，在惨白的人骨阶梯上缓缓爬行。尸王座高踞于万骨之巅，其形如冠，其质如玉，却又透着腐朽与死寂的气息。赵琮的脚步没有停，哪怕身后杀声震天，哪怕前方魔气翻涌。他的背影笔直如剑，仿佛这一路走来，不是攀登一座由尸骸堆砌的王座，而是踏着命运的脊梁，一步步走向那无人敢触碰的禁忌之位。
徐冥连站在原地，手中神剑轻颤，剑锋映出他眼中复杂难言的情绪。他望着赵琮的背影，忽然觉得那一袭青衫竟比万古寒冰还要冷。他曾以为自己了解赵琮??那个少年时便被誉为“武道圣子”的天才，那个在赵家内乱中力挽狂澜、以一己之力镇压三十六支叛族的传奇人物。可如今，这人走得越远，他就越看不清。
“你真的……已经决定了吗？”徐冥连低声问，声音几不可闻。
赵琮没有回头，只是抬起右手，轻轻一挥。刹那间，天地寂静。
一股无形的波动自他掌心扩散而出，如涟漪般扫过整片尸山血海。那些原本还在厮杀的人类宗师与魔物，动作齐齐一滞，仿佛时间被冻结。陈狩虎的刀停在半空，王搏熊的拳凝于胸前，就连李神空斩出的剑光也僵在空中，不得寸进。
“这是……领域？”席艳楠瞳孔骤缩，声音发颤。
不，不只是领域。
这是对“秩序”的篡改。
赵琮的声音终于响起，平静得如同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：“从我踏入魔狱第一天起，我就知道，唯有登临尸王座，才能打破蓝星的桎梏。”
“打破什么桎梏？”徐冥连厉声喝问，“是人族的尊严？还是武道的根本？你坐上那位置，就会变成新的尸王！你会被魔气侵蚀，神志崩毁，最终沦为只知吞噬与统治的怪物！”
赵琮这才缓缓转身，目光落在徐冥连脸上，嘴角微扬：“你说得对。坐上尸王座的人，九成九都会疯。但我不一样。”
“凭什么？”
“因为我早已疯过一次。”赵琮淡淡道，“在我十七岁那年，赵家老祖以禁术窥探未来，看到了我的结局??我站在尸王座之上，脚下踩着亿万生灵的尸骨，头顶悬着万神之眼。他们说我堕魔，说我是灾厄之源，于是联手将我封印十年。可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？”
他顿了顿，眼神渐冷：“我看到的未来，不止一个。我在梦中见过千种结局??有人族统御十界，有蓝星化为净土，也有我亲手点燃战火，焚尽一切。但所有通向‘希望’的路径，都绕不开这座尸王座。”
徐冥连握紧神剑，指节发白：“所以你就选择相信那个最危险的可能？用全人类的命运去赌你一个人的觉悟？”
“不是赌。”赵琮摇头，“是计算。武道之路，本就是逆天而行。若每一步都要等万全准备，那永远无法登顶。你们总说‘循序渐进’，可谁又能告诉我，哪条经文记载了‘登神之法’？哪部典籍写明了‘超脱之途’？没有。我们所有人，都在黑暗中摸索。我只是比你们先迈出了一步。”
“可这一步，踏的是尸山血海！”席艳楠怒吼，“你可知为了争夺尸王座，多少宗师陨落？多少家族覆灭？你爷爷赵东君当年宁死也不愿染指此座，就是为了保住人族最后一点清明！你却要亲手毁掉它！”
赵琮神色不动：“我爷爷的确伟大。但他错了。他以为只要坚守底线，就能守住文明。可现实是，当魔狱十四层开启之时，当万神悬天现世之日，所谓的‘底线’，不过是弱者的遮羞布。强者的规则，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。”
他抬头望向尸王座顶端，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神性的光芒：“我要做的，不是成为尸王，而是重塑尸王座的本质。让它不再是吞噬意志的魔器，而成为贯通天地的桥梁??连接蓝星与更高维度的通道。”
徐冥连怔住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你以为尸王座为何只出现在魔狱？”赵琮冷笑，“因为它本就是上古时代某位登神失败者的遗蜕所化，是残缺的‘神基’。历代坐上它的人，之所以疯狂，是因为他们的灵魂无法承受那种层次的力量灌注。但若有人能以武道意志强行镇压反噬，将其炼化为己用……那么，它就能成为真正的‘登神梯’。”
空气仿佛凝固。
陈狩虎喃喃道：“你是想……借尸王座之力，强行突破半神极限，踏入……真神境？”
“不止。”赵琮缓缓抬手，指尖划过虚空，竟留下一道金色裂痕，“我要打开‘天门’。让蓝星的武者，不再受限于天地枷锁，真正走出宇宙洪荒。”
徐冥连忽然笑了，笑得凄凉：“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。闭关修炼是假，联络魔物是真；放弃权势是假，积蓄力量是真。甚至连你父亲的死……是不是也是你布局的一环？”
赵琮沉默片刻，终是轻叹一声：“我父不愿变通，执守旧规，阻我大计。我不杀他，他也必死于即将到来的大劫之中。既然如此，不如让我背负骂名，换一线生机。”
“畜生！”王搏熊怒吼，浑身气血炸裂，几乎要冲破封印扑上去。
赵琮却不屑一顾，只看向徐冥连：“你手中有神剑，是你祖父留下的最后遗产。它曾斩落三位半神，被誉为‘弑神之刃’。现在，你可以选择杀了我，阻止这一切。或者……跟我一起，见证新时代的诞生。”
徐冥连的手在抖。
他知道，这一刻的选择，将决定整个蓝星的未来。
杀了赵琮，或许能保住眼前的和平，但魔狱十四层已然开启，外域邪神蠢蠢欲动，人族终究难逃覆灭。而若放任赵琮登顶，一旦他失控，后果更是不堪设想。
可如果……他是对的呢？
如果真的存在一条路，能让武道文明跃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呢？
“你有没有想过，”徐冥连沙哑开口，“万一你失败了，谁来收拾残局？”
赵琮笑了，笑容中竟有一丝少年般的纯粹：“没人能收拾。所以，我不能失败。”
话音落下，他再次转身，继续向上攀登。
每一步落下，都有无数冤魂哀嚎，都有古老封印崩裂。尸王座开始共鸣，发出低沉如雷的轰鸣。天空裂开一道缝隙，隐约可见星辰倒转，时光错乱。
就在此时，异变陡生！
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突然从尸王座阴影中浮现，全身缠绕着锈迹斑斑的锁链，双目空洞，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。
“妄人……”那身影开口，声音像是千万亡魂齐哭，“竟敢觊觎尸王之位……尔等蝼蚁，岂知此座之重？”
赵琮脚步一顿，眉头微皱：“原来你还活着。”
“我是最初的守墓人。”黑影缓缓抬手，锁链哗啦作响，“也是第一任尸王座的铸造者之一。此座非为登神，乃为镇压‘深渊之核’。尔若强行启用，必将释放沉睡于地心的古老灾厄??那位被诸神联手封印的‘虚无之主’。”
全场哗然。
徐冥连心头剧震：“你说什么？尸王座竟是封印阵眼？”
黑影漠然道：“万年前，七位真神陨落于此，以自身神格铸成此座，镇压通往虚界的裂缝。历代坐上此位者，皆被其同化，成为新的封印容器。你们所谓的‘晋升半神’，不过是被选中成为下一个祭品。”
赵琮却依旧平静：“所以呢？你以为我会因此退缩？”
“你会死。”黑影冷冷道，“而且会拖累整个世界陪葬。”
“那就赌一把。”赵琮淡然一笑，“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。”
说罢，他猛然提速，身形如电，直冲尸王座顶端！
黑影怒吼一声，锁链横扫而出，每一根都蕴含着半神巅峰之力。然而赵琮早有准备，双手结印，背后浮现出一幅浩瀚星图??那是《东君杂集》中最隐秘的篇章，《星轨归元图》！
“以我武魂，引动天罡北斗，借七星之力，破尔虚妄！”赵琮暴喝。
刹那间，七颗星辰自夜空坠落，化作光柱贯穿大地，将黑影牢牢钉在原地。与此同时，赵琮纵身一跃，稳稳落于尸王座之上！
轰??！！！
整座魔狱剧烈震荡，仿佛末日降临。尸王座爆发出刺目的紫黑色光芒，无数符文浮现，钻入赵琮体内。他的皮肤开始龟裂，血液逆流，五脏六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“啊啊啊??！”赵琮仰天长啸，声音中夹杂着痛苦与狂喜。
徐冥连想要冲上去，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。席艳楠等人 likewise 被逼退数十丈。
只见赵琮双眼已完全变为金色，眉心浮现出一枚古老的印记，形似龙首，又似钥匙。他的气息节节攀升，从宗师，到半神，再到……超越半神的存在！
“成功了……”徐冥连喃喃，“他真的……承受住了反噬？”
可就在这时，尸王座下方的地底深处，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搏动。
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
如同巨兽苏醒的心跳。
黑影嘶吼：“你唤醒它了！虚无之主即将归来！你这个愚者！”
赵琮缓缓睁开眼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笑意：“不错，我唤醒了它。但我不是要释放它……”
他抬起手掌，掌心凝聚出一团旋转的黑白漩涡。
“我是要……吞噬它。”
全场死寂。
徐冥连终于明白??赵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尸王，也没想当救世主。他要做的，是成为比神更可怕的存在：一个能吞食灾厄、逆转生死、重塑法则的……**武道之魔**。
“你疯了！”徐冥连怒吼。
“或许吧。”赵琮站起身，尸王座在他身后崩解，化作漫天光点融入他的躯体，“但只有疯子，才敢挑战命运。”
他低头俯视众人，声音如雷贯耳：“告诉所有人，从今日起，旧时代结束了。新的纪元，由我赵琮开启。谁赞成？谁反对？”
没有人回答。
风卷残骨，天地无声。
良久，徐冥连缓缓举起神剑，指向苍穹。
“我反对。”
赵琮笑了：“很好。那就让我看看，你手中的神剑，能否斩断我的道。”
两人之间的空间开始扭曲，大战一触即发。
而在遥远的树人基地，生命之树突然剧烈摇晃，叶片尽数枯黄。一名老树人跪倒在地，颤抖着说出一句预言：
“双月凌空，龙噬其母。武道登神者，终将成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