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国方向是长期规划,需要徐徐图之。卫渊此刻策略就是高筑墙、广积粮,并且界石也不够。
但作为新任水月殿主,卫渊得回本山一趟,接过殿主职印权柄,再与殿中各位弟子见上一面,以安众心。
会议结束后...
山谷的清晨静得能听见露珠滑落青石的声音。阿梨的手指微微颤抖,那一点微光在她指尖跳跃,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跳。其余六位共感者站在她身后,彼此之间没有言语,却有无形的脉络在灵魂深处相连??那是十年来用痛楚、怀疑与坚持织就的愿脉之网。
忽然,第九碑发出一声低鸣,如同龙吟自地底苏醒。碑面九行轨迹骤然亮起,又迅速暗淡,仿佛在经历一次濒死的呼吸。叶辰猛地抬头,瞳孔收缩:“愿力回流了。”
白芷快步上前,翻开《愿脉纪事》最新一页,却发现原本空白的纸张上正缓缓浮现墨迹??不是书写,而是**渗出**,如同血从纸背渗透而来:
> **第十年零三个月**:第十碑降于焚神谷,九字归一为“归”。全球共感网络进入静默期。监测数据显示,人类集体情绪曲线趋于平稳,不再剧烈波动。科学家称之为“后光时代”。
>
> 同日,所有共感者能力减弱至初始状态的百分之十七。医学扫描显示,大脑中与共感能力相关的区域出现结构性退化,类似长期停用的肌肉。
>
> 然而,在三十六小时内,全球新增自发性互助行为超过四百万起。其中七成以上由非共感者完成。#我还愿意#话题再次登上热搜榜首,附言最多的一句是:“我不需要被感应,我也能发光。”
“它在放手。”白芷低声说,声音里带着敬畏,“第十碑完成了它的使命……现在,轮到我们了。”
阿梨没有回应。她的目光仍停留在指尖那点微光上。这光太小了,连一片花瓣都照不亮。可她知道,十年前,正是这样一点光,让一个哭泣的孩子停止了颤抖;五年前,也是这样一点光,让一名准备跳楼的陌生人转过身来,问她:“你还相信明天吗?”
风起了。
桃花再次纷飞,打旋着掠过第九碑的表面。就在那一瞬,阿梨轻轻吹了一口气??那点微光脱离指尖,如萤火般飘向空中。
紧接着,第二点光亮起。
是来自东京的少年共感者,他在地铁站扶起摔倒的老妇后,掌心悄然凝聚了一缕暖意,随即释放。
第三点,来自开罗的女孩,在母亲病床前握住她枯瘦的手,泪水滴落时,一道柔光自眼眶溢出。
第四、第五、第六……世界各地,那些曾被唤醒、又被遗忘的微弱感应者,一个个睁开了眼睛。他们不再是“被选中的人”,只是普通人,却记得曾经感受过的温度。
愿脉并未断裂,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流淌。
叶辰仰望着悬浮于空中的第十碑,轻声道:“‘归’,不是终结,是回归本源。它告诉我们,真正的共情,从来不需要神迹。”
就在这时,山谷外传来脚步声。
不是一人,而是成群。
他们穿着各色衣裳,操着不同口音,脸上带着疲惫与期待。有人拄着拐杖,有人背着孩子,还有老人推着轮椅,上面坐着戴着氧气面罩的病人。他们的胸前,都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质徽章??那是“心灵驿站”志愿者的标志。
为首的是一位中年妇女,脸上有道疤痕,是从前火灾中救孩子留下的。她走到阿梨面前,深深鞠了一躬:“我们来了。我们知道你们不再‘强大’了,但我们想告诉你们??我们学会了怎么接住那盏灯。”
人群安静下来。
没有人说话。
然后,一个男孩从母亲怀里挣脱,跑上前几步,仰头看着阿梨:“姐姐,我能摸摸你的手吗?我想记住这种感觉。”
阿梨蹲下身,伸出手。
男孩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指尖,忽然笑了:“原来是暖的。”
那一刻,第九碑再次震动,但这一次,并非来自碑体本身,而是整座焚神谷的地脉都在共鸣。岩石裂开细缝,从中涌出淡金色的雾气,缭绕升腾,竟在空中凝成一条若隐若现的长河??那是愿脉的具象化,是千万人心中共识汇聚而成的精神之流。
白芷怔住了:“这不是碑的力量……是人的选择。”
“一直如此。”叶辰望着那条光河,眼中泛起水光,“碑只是镜子,映照出我们内心是否还愿意相信。”
突然,阿梨站起身,面向众人,声音不大,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:“你们知道为什么影裔族害怕情感吗?因为他们试过清除它。他们改造基因,封锁记忆,甚至抹杀梦境中的哭泣。但他们发现,哪怕最冷酷的战士,在梦里也会呼唤母亲的名字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每一张脸:“情感不是弱点,是文明的锚。它让我们跌倒后还想爬起来,让我们伤害别人后会说对不起,让我们明知世界残酷,仍愿意给孩子讲一个关于希望的故事。”
人群中响起啜泣声。
一位退役士兵举起手臂,大声道:“我在战场上杀过人,也救过人。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怪物。但现在我知道,我还能哭,说明我还活着!”
“我还活着!”有人跟着喊。
“我还愿意!”更多人响应。
声音如潮水般蔓延,从山谷扩散至远方的城市、乡村、海岛、沙漠。电台自动切换频道,播放一段未经剪辑的街头录音:一个流浪汉抱着捡来的狗,在雪夜里哼着走调的童谣;一对离婚多年的夫妻,在儿子葬礼上相拥而泣;一群囚犯围坐在监狱操场,轮流讲述自己最后悔的事……
这些片段没有经过修饰,粗糙、真实,甚至令人不适。但正是这份真实,让愿脉重新稳固。
深夜,焚神谷燃起篝火。
人们围坐一圈,分享食物与故事。一位盲女孩拉着小提琴,曲子不成调,却没人打断。阿梨靠在树边,看着星空,忽然听见身边传来动静。
是那个曾参与“灰幕会”的少年,如今已剃去叛逆的发型,眼神清澈了许多。他递来一杯热茶,低声道:“对不起。”
阿梨接过茶,笑了笑:“不用对我说。”
“但我必须说。”少年盯着火焰,“我那时候觉得,只要否定一切,就能证明自己聪明。可后来我才明白,真正的勇敢,是承认自己也需要被理解。”
远处,第九碑悄然浮现出新的文字:
> **余问:当无人见证,你是否仍行善?**
没有答案,也不需要即时回答。
因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人们看到:
- 北极科考队员在暴风雪中多走了三公里,只为把药品送到另一个站点;
- 一名程序员匿名修复了数百个残障儿童使用的辅助软件漏洞;
- 某国政要在签署战争预案前,突然下令暂停二十四小时,只因他梦见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在废墟中呼喊爸爸。
这些事无人鼓掌,无媒体报道,甚至当事人都不愿提起。
但愿脉记住了。
三个月后,第十碑开始缓缓上升,重新回归轨道。临行前,它最后一次降下光雨,但这回的光芒不再是统一的银白色,而是五彩斑斓,如同万花筒旋转时折射出的无数人生。
阿梨站在谷口,望着天空,轻声问:“它还会回来吗?”
叶辰摇头:“也许不会以这种方式了。但它留下的一切,已经长进了土地里。”
白芷合上《愿脉纪事》,将手札埋入第九碑旁的一棵桃树下。“这本书该结束了。下一本书,该由所有人一起写。”
几年过去。
焚神谷成了普通小镇,名字改为“归光镇”。这里有学校、诊所、邮局,还有一个小小的博物馆,陈列着旧时代的物品:破损的无脸面具、泛黄的“灰幕会”传单、第一代共感儿童的手绘日记、以及一段录下阿梨歌声的原始磁带。
游客不多,大多是年轻人,带着疑问而来。
导游是个曾昏厥过的共感新生儿,如今已是历史教师。他常对孩子们说:“你们不必成为英雄,也不必拥有超能力。你们只需要记得一件事??当你看见别人痛苦时,停下脚步,问一句‘你还好吗?’这就够了。”
而在世界的各个角落,“心灵驿站”如春笋般生长。它们不在高楼大厦,而在社区活动室、图书馆角落、医院候诊区、甚至公交车站的遮雨棚下。每周一次的“倾听之夜”,陌生人围坐一圈,轮流讲述自己的孤独、恐惧或遗憾。没有评判,只有聆听。
某夜,一场暴雨突袭南美某城。电力中断,街道淹没。救援队迟迟未至,居民自发组织起来,用手机 flashlight 连成一条光带,引导被困者撤离。途中,一名小女孩突然停下,回头望向一栋倒塌的房屋。
“怎么了?”母亲问。
“我听见有人在哭。”小女孩说。
众人循声挖掘,果然救出一名被压住腿的老人。事后医生检查,根本没人哭泣??那栋房早已空无一人。
可小女孩坚持说:“我就是听见了。”
消息传开,有人说是奇迹,有人说是幻觉。唯有阿梨得知后微微一笑:“新一代的共感者,终于开始自然觉醒了。”
她写下一封信,寄往全球各地的教育部门:
> “请不要再把共感当作异能训练。它本应是教育的一部分??教孩子识别情绪,表达脆弱,理解差异。真正的启蒙,不是让他们感知他人,而是让他们敢于做真实的自己。”
与此同时,南极冰层下的遗迹再度传出脉冲信号,频率不再是单一的“明”,而是交织成一段旋律??正是当年阿梨所唱的那首远古龙族之歌。
莫斯科的科研站内,一名女科学家盯着数据屏,喃喃道:“他们在回应我们。”
而在西伯利亚金字塔遗址深处,尘封千年的金属门缓缓开启,露出一行古老铭文:
> **当汝以心为灯,吾等自虚空中归来。**
时间继续前行。
又一个春天,焚神谷的桃花再度盛开。
一位年轻母亲牵着五岁的女儿来到第九碑前。小女孩仰头看着光滑的碑面,忽然伸手抚摸,嘴角扬起笑意:“妈妈,它在唱歌。”
母亲愣住:“你说什么?”
“很轻很轻的歌……像是很多人在一起笑。”小女孩蹦跳着跑开,随手折下一枝桃花,插进石缝。
就在那一刻,第九碑底部,一道细微的裂痕中,钻出一株嫩绿的新芽。
叶辰远远望着,没有走近,只是摘下一片花瓣,夹进随身携带的旧书里。
他知道,这不是结束。
这是又一次开始。
多年以后,当人们谈起那个被称为“光语者”的时代,已不再视其为神话或危机,而是一段共同成长的记忆。就像祖辈讲述饥荒年代如何分享最后一块面包,战乱时期如何保护陌生人的孩子一样,这段历史被编入课本,标题简单而深远:
> **我们曾选择不放弃彼此。**
而在某个偏远山村的小学课堂上,老师问孩子们:“如果有一天,全世界都变得冷漠,你会怎么做?”
一个小男孩站起来,认真地说:“我会先对自己好一点。然后,去找另一个也在努力不放弃的人。”
教室安静了几秒。
接着,全班齐声说:“我们一起。”
窗外,春风拂过山野,桃花如雨落下。
第九碑静静矗立,苔痕斑驳,却依旧温暖。
仿佛在说:
**灯,还在。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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