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红柿小说 > 武侠小说 > 捉妖 > 第672章 快带我回家

乔浩天听到这句话,有些愣住了,他有些没有想到,这种事情,姜云这样的大人物,竟然会来询问自己的意见。
乔浩天沉思了片刻后,这才说道:“姜大人,若是屈毅犯了法律,自当按照法律惩处,这种事,小人怎能做...
西北风如刀,割过荒原的每一道沟壑。马车在沙石与碎岩间颠簸前行,车轮碾过干裂的土地,发出沉闷的呻吟。猫小财蜷在车顶,耳朵紧贴脑袋,尾巴却依旧高高翘起,像一根不肯低头的旗杆。它半截尾巴上结着新痂,那是从回响之地深处挣扎归来的印记。
少年坐在车辕上,手中握着那支陈砚留下的笔。笔杆温润,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,像是与他的脉搏共振。他不再频繁查看心铃??那串锈迹斑斑的铜铃如今安静地挂在车厢一侧,唯有在夜深人静时,才会无端轻颤一下,仿佛远方有人轻轻叩击。
柳七娘靠在车厢内,闭目养神,霜鸣剑横于膝上。她已七日未出剑,但剑身却隐隐泛着寒光,似感应到了什么。
“快到了。”少年忽然开口,声音低哑却不容置疑。
柳七娘睁眼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风里有味道。”他抬头望向天际,“不是沙,不是土……是纸灰的味道。”
话音未落,远处地平线上浮现出一片灰蒙蒙的轮廓。那是一座村落,确切地说,是一片废墟般的聚落。房屋低矮破败,屋顶塌陷,墙壁开裂,许多门扉上贴着早已褪色的符纸,上面写着“止信”二字,墨迹斑驳,却仍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意。
村口立着一块石碑,字迹被风沙磨得模糊,依稀可辨:“永绝归途,不信者安。”
“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村子?”柳七娘冷笑一声,“二十年无人收信?倒不如说是二十年没人敢写信。”
少年不语,只是缓缓下车,将笔收入怀中,又从包袱里取出一方红布,轻轻包住心铃。这是陈砚教他的仪式??当进入“断信之地”,必须以真心为引,以信物为媒,否则连风都不会回应你。
他们步行入村。
脚踩在焦黑的地面,发出细碎的爆裂声。这里曾烧过大量书信,灰烬层层叠叠,渗入泥土,连草都不愿生长。几只瘦骨嶙峋的狗趴在屋檐下,见人来也不吠,只用浑浊的眼睛盯着,眼神空洞如死井。
一个老妇人坐在门槛上晒太阳,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纸,反复抚平又揉皱。少年走近,轻声问:“阿婆,这信……是写给谁的?”
老妇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惧,随即厉声道:“滚!不准提‘信’字!写了也没用!他们都死了!死人不会回来!”
她将纸团成一团,狠狠摔在地上,用脚踩了两下,转身进屋,“砰”地关上门。
少年蹲下身,拾起那团纸,小心翼翼展开。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:“爹,我想你了。”字迹稚嫩,应是孩童所书,边角还画着一朵小花。
他心头一紧。
柳七娘低声说:“这村里的人不是不信亡者能归来,而是怕相信。一旦相信,就得面对‘为何独独不回我’的痛。”
少年点头:“所以他们把自己锁住了。”
夜幕降临,他们在村外搭起帐篷。猫小财跳上树梢,耳朵不断转动,似乎在倾听某种常人无法感知的声音。少年点燃一盏油灯,在地上铺开一张白纸,提起笔,开始默写《回响名册》的第一卷。
笔尖落纸,竟自动流淌出无数名字??那些曾在战火中消逝、在洪水中淹没、在雪崩里掩埋的灵魂之名。每一个名字浮现,纸上便泛起微光,如同星火点点。
忽然,笔尖一顿。
一个名字缓缓浮现:**林晚照**。
少年手一抖,墨迹晕开。
那是他母亲的名字。
他从未见过她活着的模样,只在梦中无数次看见她站在火海前,背影决绝。陈砚说过,她是南方守铃人的最后一代传人,也是第一个尝试用血肉之躯打通生死界限的女人。她在生下他后第七天便消失于焚渊边缘,有人说她殉道,有人说她堕魔。
可此刻,她的名字竟自行登入名册?
“不可能……”他喃喃,“她没留下任何信物,也没人替她投书……”
柳七娘凝视那名字,神色复杂:“除非……她一直在试图回来。”
“但她为什么不来找我?”
“也许不能。”柳七娘低声道,“有些魂灵被困在更深层的裂缝中,比回响之地更深,比记忆之河更远。她们需要的不只是呼唤,还需要‘锚’??一个能让她感知现世的存在。”
少年猛然抬头:“我是她的儿子。”
“所以你是唯一的锚。”她说,“但你也最危险。若她真在夹缝中挣扎,每一次靠近你,都会撕裂她的魂体。就像潮水拍岸,越想靠岸,越被冲回深渊。”
少年沉默良久,终是提笔,在“林晚照”之下添了一行小字:“我在等你。”
墨迹刚干,天地骤变。
风停了,灯灭了,连猫小财都伏低身子,浑身毛发炸起。远处村中,所有关闭的门窗同时震动,那些贴着“止信符”的门缝里,竟渗出丝丝黑烟,凝聚成扭曲的文字:
> “别写!别信!她回不来!!”
少年站起身,面向村庄,朗声道:“我知道你们害怕!我知道你们痛!可你们有没有想过,也许正因你们不再写信,他们才真的回不来了?!”
无人回应。
只有风吹过残垣,卷起灰烬,如雪纷飞。
他取出心铃,解开封布,高举头顶。
“我今日在此立誓:凡有信者,无论远近,无论生死,皆可通达!若有不信,请听此铃!”
他用力一摇。
铃声清越,划破长空。
刹那间,整片大地震颤。村中三十多户人家门前的“止信符”同时燃烧,化作灰蝶四散。地下传来低沉呜咽,仿佛万千灵魂在哭喊。
紧接着,一口枯井突然涌出清水,水面泛起涟漪,浮现出一行字:
> “娘,你在吗?”
那是十年前一个夭折女童写的最后一封信,投入归途井后再无回音。
少年跪在井边,含泪答道:“我在。我也替你娘回答??她在。她一直都在看着你长大。”
话音落下,井水沸腾,一朵白色小花自水中升起,花瓣晶莹,散发着淡淡桃香。
就在这时,猫小财猛然跃起,冲向村后一座废弃祠堂。少年紧随其后,撞开门扉??
堂内供桌倒塌,神像倾颓,唯有一面铜镜完好无损。镜面蒙尘,却被一只湿漉漉的爪印擦出一小块清晰区域。
少年走近,映入眼帘的并非自己面容,而是一片火海中的女人背影。她披着染血的红袍,手持一支断裂的铃杖,正一步步走向焚渊深处。
“娘……”他伸手触镜。
镜面波纹荡漾,女人缓缓回头。
那一瞬,时间静止。
她眉目如画,眼角有一颗泪痣,与少年右眼下方的位置一模一样。她张了张嘴,无声说了两个字。
少年读懂了。
是:“回家。”
泪水夺眶而出。他拼命摇头:“你不走!我不让你走!你要回来!”
镜中影像开始碎裂,女人伸出手,指尖几乎要穿透镜面。可就在即将触碰到他的刹那,整面镜子轰然炸裂,碎片四溅。
一块锋利的镜片划过少年左颊,鲜血直流。
他跪倒在地,手中攥着一片残镜,上面映不出任何人,只有一行血字缓缓浮现:
> “信我者,不死。”
柳七娘赶到,扶起他,沉声道:“她用了最后的力量与你对话。这种跨越层级的沟通,会加速她的消散。”
“可她明明有机会回来!”少年嘶吼,“为什么还要往焚渊走?!”
“因为她不是为了自己归来。”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。
陈砚的身影在祠堂角落浮现,虚幻而朦胧。
“林晚照没有死。”他说,“她成了‘守渊人’。自愿镇压焚渊裂缝,防止更多怨魂涌入人间。她每一分存在,都是以自身魂魄为祭,换取边界稳固。”
少年怔住:“那她……还能回来吗?”
陈砚摇头:“除非有人接替她。”
空气凝固。
柳七娘忽然冷笑:“所以你现在是想让他去送死?让他妈牺牲一次还不够,还得搭上儿子?”
“不是送死。”陈砚目光坚定,“是传承。守铃人一族的使命,从来不是等待回响,而是成为回响本身。林晚照做到了,现在,轮到他了。”
少年抹去脸上血泪,缓缓站起。
“如果接替她,就意味着再也无法离开焚渊?”
“是。”
“意味着再也不能见阳光,不能再听鸟鸣,不能再抱猫小财?”
“是。”
“意味着……从此之后,别人提起我,也只能说‘那个守渊的影子’?”
“是。”
他低头看向怀中颤抖的猫小财,抚摸它残缺的耳朵,轻声问:“你觉得呢?”
猫小财仰头看他,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月光,然后轻轻“喵”了一声,把脑袋蹭进他掌心。
像小时候一样。
他笑了,笑中带泪。
转身面对陈砚:“告诉我,怎么接任。”
陈砚抬手,指向北方:“翻过三座黑山,渡过冥河支流,有一座无名石台。台上有一盏永不熄灭的魂灯。你只需走上前,握住灯芯,说出你的名字和誓言。灯燃,则继任;灯灭,则魂散。”
“就这么简单?”
“就这么简单。”
少年望向柳七娘。
她咬牙:“你要去,我拦不住。但记住,若有一线生机,我就算闯入焚渊,也要把你拖回来。”
他点头。
第二日清晨,马车留在村口,三人徒步北行。
三日后,他们抵达黑山脚下。山体漆黑如墨,寸草不生,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。冥河支流蜿蜒如蛇,水呈暗红色,漂浮着未燃尽的纸灰。
石台孤悬河心,由七根白骨桥连接两岸。魂灯静静燃烧,火焰幽蓝,形如人眼。
少年踏上第一根骨桥。
桥身剧烈晃动,无数冤魂自河底浮起,发出凄厉哀嚎:“不要过去!你会变成我们这样!永远困在这里!”
他又踏第二步。
幻象涌现:母亲抱着婴儿哭泣;陈砚在火海中坠落;南方小城的心铃塔崩塌;柳七娘独自一人站在雪地中,手中握着他留下的笔……
第三步,第四步……
直到他站在石台中央。
魂灯近在咫尺。
他深吸一口气,伸手握住灯芯。
炽热如熔岩贯体,剧痛瞬间席卷全身。他听见骨骼噼啪作响,血液逆流,五脏六腑仿佛被撕扯重组。但他没有松手。
“我,**陈砚之子,林砚弟子,南方守铃人之后**,”他一字一句,声音穿透风暴,“今以魂为契,以信为约,接任守渊之职!”
“我愿永镇此地,护一方归途畅通!”
“我愿承受孤寂,换万千思念得以传达!”
“我若失信,魂灯即灭;我若退缩,天地共诛!”
最后一个音节落下,魂灯骤然暴涨!
蓝色火焰冲天而起,化作一道光柱直贯云霄。整个焚渊震动,裂缝闭合,冤魂哀鸣渐息。遥远的西域桃林中,那棵古桃树猛然开花,金光洒落大地。
少年的身体开始透明。
柳七娘冲上石台,抓住他手腕:“还没完全融合!还能回来!”
他微笑摇头:“我已经开始了。”
猫小财跃上他肩头,用身体挡住那即将消散的脸庞,像是最后一次为他遮风挡雨。
“替我告诉那个小女孩……”他望着柳七娘,“她的信,收到了。”
话音未落,身影化作点点星光,融入魂灯之中。
灯焰稳定,幽蓝转金,宛如一颗跳动的心脏。
柳七娘抱着猫小财站在岸边,久久未语。
许久,她拔出霜鸣剑,在石台边缘刻下一行字:
> **此处曾有人,名为信**。
归途中,她重经那座村庄。家家户户门前已不见“止信符”,取而代之的是新扎的纸灯笼,里面放着写好的家书。孩子们围在井边,争着往里投信。
一个小女孩跑过来,塞给她一封信:“姐姐,你能帮我送到哥哥那里吗?”
信封上写着:**致守渊之人**。
柳七娘接过,郑重放入怀中。
她知道,那少年虽已不在人间行走,却从未真正离去。
每当夜深人静,若有人凝视焚渊方向,或许能看到一缕微光,在黑暗中轻轻摇曳,如同一枚小小的铃铛,随风轻响。
而猫小财,总爱蹲在最高的山崖上,望着北方,尾巴轻轻摆动。
它知道,它的主人,仍在听着每一句“我想你了”。
也在回应着,每一份不愿放手的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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